推动文明对话促进交流互鉴——专访《汉代墓葬艺术》首版中文译者秦臻教授

【秦臻, 重庆丰都人，考古与艺术史学者，四川美术学院教授。先后获设计艺术学硕士，考古学与博物馆学博士，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学博士后，美国芝加哥大学高级访问学者。出版有《汉代陵墓石兽研究》《安岳卧佛考古调查与研究》《大足学讲堂》《巴蜀汉代陶塑》等著作。】

    涪陵网讯(记者 陈杨)今年3月18日-4月20日，在重庆南岸法国水师兵营旧址举办了一场名为“谢阁兰的中国印迹——中国古代遗址的视觉想象”的展览。展览由四川美术学院和法国驻成都总领事馆联合主办，汇集著名法国汉学家谢阁兰(Victor Segalen)考察中国的摄影等近100件作品(复刻版)。想起刚收到秦臻教授的中文译本《汉代墓葬艺术》，就是谢阁兰所著，恰值第44届世界遗产大会7月16日在福建省福州市开幕。专访由此而起。

“法国的中国诗人”

记者：展览是《汉代墓葬艺术》译著出版的延伸？

秦臻：确实如此。展览分为“谢阁兰”“旅程”“遗迹”“文字”4个单元，史料大多来自《汉代墓葬艺术》一书。主要从谢阁兰的日常生活、旅途记录、考古研究、手稿等方面追溯他的中国之旅,以及他对艺术的追求与探索。意图通过谢阁兰的图像资料、摄影作品、记录文献和出版物的展示，呈现被称为“法国的中国诗人”谢阁兰的一些基本面貌，以及作为艺术史学者对中国古代遗迹进行考察和研究的状况。展品既是对早期摄影艺术的表现和图像叙事的回顾,也是对中国西部的历史文化和文化遗产进行图像复原的尝试。展览在业界引起轰动，专业报刊给予了广泛报道。

记者：为何要翻译一个法国人的《汉代墓葬艺术》？

秦臻：《汉代墓葬艺术--中华考古记(1914)》中文版由我和旅法法国语言文学博士李海艳共同编译，是首版中文译本，2020年10月由国家文物出版社出版，新华网为此发了消息。

《汉代墓葬艺术》首版中文本

谢阁兰是一位奇人，他身兼外科医生、人类学家、艺术史家、探险家、小说家、诗人、神话学者、语言学家和文学评论家等诸种身份于一身，且在多个领域成就斐然。《汉代墓葬艺术》是西方学者首次以近代考古学方法对陕西、四川地区汉代墓葬和建筑、雕塑进行科学考察、研究的重要成果，其著录并拍照的很多遗存现在已经消失，法文原作也因出版年代久远而很难见到，因此中译本的首次出版具有重要的资料价值和学术意义。作为一个专业的考古与艺术史学者，翻译出版此书，是为推动文明对话，促进交流互鉴所作的小小努力。

小马轻松登上重庆江边百级台阶

记者：《汉代墓葬艺术》中文译本主要有些什么内容？

秦臻：译本30余万字，近200幅测绘图、拓片和摄影图片，全书共分为三个部分十六个章节：第一部分和第二部分分别按照时间和地域顺序进行描述，时间分为秦、西汉和东汉。内容涵盖从秦始皇陵到西汉各帝陵的考察以及霍去病墓前石雕，四川地区的墓葬石阙、石碑以及墓前石雕，崖墓群及墓中的各类陪葬品等，运用考古学的科学方式进行测绘、分析，如对墓葬各组成部分、石阙与墓葬、神道、石兽等相互关系的记录与测绘。第三部分则是对墓葬的整体研究，如墓葬的选址，墓葬形制、构造、尺度和丧葬观念等方面的研究；同时，还附有大量对碑刻铭文和图像雕刻的绘图和摄影的成果。译本在忠实法语原作基础上，补充了谢阁兰1914年考察活动中拍摄留存的珍贵照片八十余幅，展现了景色生灵，碑铭石刻中已消亡于现世，但能永恒于时间的千年不朽的古中国画卷。

记者：谢阁兰当年来华考察是怎样的情景？

秦臻：作为最早进入中国西部考察的西方学者，谢阁兰分别于1909年、1914年和1917年,先后组织了3次对中国古代艺术史迹和雕塑的考古调查。随后他创作了旅行笔记《砖与瓦》《路线在图》,以及丰富的书信。他在《汉代墓葬艺术》中描述：“对汉代雕塑艺术而言，值得我们从其本质和源头入手进行考察、研究，唯其如此，我们才会发现它是在最遥远的东方文明之光照耀下，由人类灵巧之手打造出来的绝无仅有的严密整合体”。

谢阁兰第一次中国之旅是从法国马赛启航,由香港到北京,再到兰州、成都,于1909年12月31日到达重庆。他留下的文字没有详细记载重庆的内容,但他在给夫人的一封信中这样描述:“随我们从四川来的小马让人捧腹大笑,它们很轻松地就登上了重庆江边上百级的台阶,其灵敏性激怒了从北京就开始伴我们而来的这些马匹。”他的第二次中国考察构成了他学术上非常重要的系列著作,包括《汉代墓葬艺术—中华考古记(1914)》。

最难能可贵的是，谢阁兰团队没有像西方同时期进入到中国“考古”“探险”的队伍一样，切割、攫取、盗窃文物带回西方博物馆，就这一点而言，谢阁兰更值得尊敬。

一个迄今不过时的话题

记者：《汉代墓葬艺术》中文本的出版，对当下中国考古与艺术史的研究有何意义？

秦臻：《汉代墓葬艺术》是欧洲汉学专业著述中的代表性成果，其对中原、巴蜀地区的汉代墓葬的调查研究，开启了中国田野考古的先河！谢阁兰和他同时代的学者们所做的工作，留下来的作品，向我们提出了一个迄今不过时的话题：即现在的研究者，如何从中国自身的文化与艺术传统中去发现，产生问题，并找到研究的方法和路径。这对我们讲好中国故事，进行文化交流、文明互鉴、文明对话，在文脉传承中涵养中国自信具有很强的借鉴意义和参考价值。

图/受访者提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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